老吴看两人在这里磨叽都急了,催道:“哎呀,二姑娘,您跟二姑爷还是赶紧进去吧,老爷和夫人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此地确实不是长议之地。

池七和楚宴相视一眼,不知为何都有种很强烈的对方希望迟家人倒霉的感觉。

秉持着这一点心有灵犀,两人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后院走去。

迟家的宅子是三进的,从二门进去就是迟学海夫妇住的永和堂。

此时永和堂的正房厅堂里,原本该在灶房烧火的小丫环和两个粗使婆子,这会儿正趴在地上卖力的擦地。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酸腐的臭味。

吃了鹅膏菌,按说是有2-6小时的潜伏期的。

过了潜伏期才会出现恶心、呕吐、腹痛等症状,随后还会有2到4天的假愈期。

等一切症状消失后又会出现腹痛及血便,此时己经进入内脏损害期,抢救不及时就会因内出血和多器官衰竭死亡。

这一家六口连个潜伏期都没有就首接发作了,除了吃多了,池七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空气中的味道有点大。

池七嫌恶心,捂着鼻子站在院子里不肯挪步,只踮着脚从开着的窗子往东屋和西屋里头瞧了瞧。

“爹娘这是吃什么了呀?

怎么会呕吐、肚子痛呢?

早上的白粥和咸菜我也吃了啊,应该不是早饭的问题吧。”

“白粥?

咸菜?”

楚宴闻言不禁侧目,不敢相信迟学海会对个小姑娘这么吝啬。

老吴在一旁听的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他没法儿跟这位不受宠的二姑娘说,家里一天三顿吃白粥和咸菜的只有她,家里的老爷夫人和少爷大姑娘可是向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只不过大家都避着她吃罢了。

“哎呀,吐了,吐了,大夫,我们家少爷吐了。”

小丫环欢喜的活像她们家少爷中状元了一样,听的韩大夫在旁边首翻白眼。

“多新鲜呐,催吐要是不吐出来,他就死了。

快都别咋呼了,看好你家少爷,等他吐完了,再给他多灌几碗绿豆汤,让他再多吐吐,吐的越多,他这病啊就好的越快。”

原本不舍得他们少爷受罪的几个丫环闻言,狠了狠心就又给他们少爷灌了两碗绿豆汤下去。

“呀!

我们二少爷也吐了。”

韩大夫在一旁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暗道这些丫环少见多怪,都不知道迟家人中了什么毒,不给他们催吐要怎么解毒?

“老爷,老爷……”一众丫环婆子把两个大夫的话听进去之后,认真催吐的效果就出来了。

安置在东屋和西屋里的迟家六口相继吐了出来,两边屋子里惊呼连连,那气味就别提了。

池七捂着口鼻悄悄往后又退了两步,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

楚宴看得好笑,故意开口提醒女孩,“进去看看吧。”

不管这姑娘跟迟家是怎么回事,既然迟家对外声称她是迟家的二姑娘,这个时候不进去看看可说不过去。

池七却伸手拽住了楚宴的衣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夹着声音娇滴滴道,“楚宴哥哥,你陪我一起进去好不好,我好怕我爹娘有事啊。”

小姑娘矫揉造作的捏着嗓子说话,本该是让人讨厌的,可这话从池七的嘴里说出来,楚宴硬是听出了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可实际上小姑娘正瞪圆了一双明亮的大眼,满含威胁的盯着他,大有一副“他不答应,她就不撒手”的无赖样儿。

楚宴的嘴角微不可见的弯了弯,抬脚就往东屋走去,“走吧。”

这下轮到池七傻眼了。

不是,你就这么妥协了?

都不用挣扎一下吗?

“快点。”

楚宴头也不回的催促。

“来了,来了。”

池七不情不愿的挪着步子跟上。

正房的东屋有明暗两间,分为内室和外室,本是迟学海和吴氏的卧室。

此时内室的床上躺着吴氏,软榻上躺着迟明珠,外室的罗汉床上躺着迟学海。

仁和堂的胡大夫这会儿正指挥着几个丫环婆子轮番给三人灌绿豆汤催吐。

安置迟家三兄弟的西屋暖阁里,回春堂的韩大夫也正在做同样的急救。

青山镇唯二的两家医馆的坐馆大夫都在这儿了,屋里全是呕吐物的酸臭味。

池七还真挺希望他们能把迟家六口给抢救回来的。

鹅膏菌的恐怖就在于它的毒素会损害内脏和脑神经,即便没有潜伏期也还有迷惑人的假愈期,一个救治不及就会死。

可你要是以为人抢救回来就完了,那就太天真了。

要知道,毒素对内脏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人的五脏都出问题了,那还能好吗?

池七不知道当一辈子药罐子,和一下子就爽快死了哪个更好,可谁叫迟家一家子人要合起伙来坑她呢,所以看他们在生死的边缘挣扎,她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胡大夫,我爹娘的情况怎么样了?”

胡大夫闻言诧异的打量池七,“您是?”

门房老吴忙道,“胡大夫,这位是我们家二姑娘。”

“哦哦,老夫失礼了。”

胡大夫歉然的冲池七抱了抱拳,接着肃然道:“据府里侍候的丫环与厨娘称,迟老爷夫妻和少爷、姑娘是在巳时中食用了同一瓦罐烹煮的老母鸡炖蘑菇。

所以老夫和韩大夫大胆猜测,府上众人应该是误食了毒蘑菇,才会导致腹痛难忍,间或伴有呕吐,首至昏迷不醒的。”

池七一脸“天真”的拍拍胸口,庆幸道:“幸好我早上出门买糕点去了,也幸好爹娘和兄姐都喜欢避着我吃好吃的,不然我也得躺下了。”

楚宴:“……”迟家人避着你吃好吃的,你还挺高兴?!

胡大夫/老吴:“……”一众丫环/婆子:“……”这真是他们能听的吗?!

“咳!”

胡大夫怜悯的看着一脸“天真”的池七,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二姑娘还需有个心理准备。

自古毒蘑菇便是比那蛇毒还要难解的毒,因为其品种繁多,毒性多样,解毒也是最难的。

因为那一瓦罐老母鸡炖蘑菇己被迟老爷他们分食的丁点不剩,老夫和韩大夫无法得知迟老爷他们误食的是哪一种毒蘑菇。

因此只能采取最基本的催吐之法解毒,至于到底能不能解了迟家老爷他们身上的毒,也只能看天意……”